住野夜《青くて痛くて脆い》轻小说简评
没想到距离我第一次读《我想吃掉你的胰脏》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当时读完这本书我立马写了篇很傻的推荐,希望能把当时还非常小众的这本书让更多人看见。
结果过了大半年时间,大陆终于以《胰脏物语》的标题引进、出版了简体中文正版书,再然后改编的真人电影上映、又改编了动画电影。
动画电影甚至还赶上了国内动画引进的大潮,被大陆电影院引进搬上了大荧幕,于是我们得以在大屏幕下观看到有最后那段有别于小说的异想天开的小王子遗书镜头。我还拉着几个从来没看过动画的现充朋友去看了,现在想想真的是脸红。
随后,胰脏的作者住野夜也陆续出了蛮多本书。他和三秋缒这类小说家,都喜欢写这种“没朋友、节能主义、会察言观色、不过分与他人交往”的年轻男性偶然遇到一位试图把他带离自己的舒适区的女性,从而逐渐改变人生的青春伤痛文学。其中三秋缒的《不哭不哭,痛痛飞走吧》实在是震撼我全家,看得我涕泗横流。
前不久,住野夜的一本新作《青くて痛くて脆い》也引进了大陆版。这本书的译名蛮有意思的,台版翻译成《青涩的伤痛与脆弱》,大陆版直接翻译成《又青 又痛 又脆》,我是第一次完全没有头绪该怎么评价一本书的标题……在经历过小四某某逆流成河那个年代的中国年轻人眼里,这标题实在是显得太非主流矫情了。
今天就想来聊聊这本胰脏作者的最新作。由于本书属轻文学,没有插图,所以本文出现的插图结尾胰脏剧场版的图。
先下结论,住野夜还是大爷住野夜,对于这类避世青年的内心刻画简直入木三分,这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就是因为他太懂这种人的想法了,所以读者能够只读开头三页就完成自我代入工作,彻底地觉得“啊,这男主角不就是我吗”。
我一直觉得,一本小说钻研角色心理的功力够不够深,可以用书中人物吵架能不能让读者也跟着感到生气作为衡量的一个标准。这本书的高潮部分就有一场非常非常激烈的吵架剧情,这段吵架简直真实得让人怒火中烧,男主角(读者)名正言顺用自己的理由确实反驳了对方,作者却总能安排对方用更激怒男主角的方式吵回来,是一场拼尽全力都分不清胜负而且两方都觉得对方可恶至极的情绪宣泄。
住野夜明白我们在想什么,所以更明白用什么话可以确实激怒我们。可以说,我看整本书,可能就是为了看那段几百字的吵架段落。光就拿捏读者心理的这一点,我能给这本书打满分。
但其他部分就稍微有些微妙了。
男主角田端枫是一位刚考上大学的大一新生。他做人秉持着两个原则:第一,不过分走进他人的内心。第二,尽量避免否定他人。他享受与他人的距离感,讨厌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影响到别人,讨厌过分表达自己的意见。他不报热情,苟且活着,每日往复,一直尽力做着一个就算消失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困扰的人。
而他在大一某节课上,遇到了一位奇葩——秋好寿乃。这位奇葩是真的奇葩,是现实中的各位说不定都遇到过的那种奇葩。
老师在讲课讲到一半的时候,男主角隔壁座位的一位女生突然举手想要提问。她正是秋好寿乃。老师看她热情,就让她发言。结果,她并不是想提问,只不过是借着提问的借口,自我陶醉地讲了一些与课堂完全无关的“我认为世界不需要暴力”之类的小中生级幼稚理想论发言,原文写的是“老实说,她的意见简直像是小学的道德教育课程会出现的陈腐论述,旁人听了都觉得脸红。”所有同学嗤笑议论纷纷,“什么跟什么啊”“哇塞”,尴尬得让人颤抖,连老师都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位同学找台阶下。
每个大学可能都有一两个这样的奇葩,各位比我更清楚这种奇葩都有什么下场。
事后男主角才得知,好像这位女生无论上什么课都会举手发表自我陶醉言论,丝毫不顾周围人的视线,不考虑是否打断老师讲课进度,也不考虑是否契合课堂主题。很快这朵奇葩的传言就散布全校,每个人都离秋好远远的。男主想,她这四年难混咯。
然而某天男主角一个人在食堂吃饭时,突然有人问他“同学,你这边没人坐吗?”。男主角抬头一看,正是那位已经成为名人的秋好。男主角大吃一惊,为什么找上我?如果和她扯上关系那自己也会被别人当做“奇葩的朋友”,自己大学四年也别想好好混了。但男主角反应慢了一拍没多想,就说了实话,没人坐。结果秋好就坐下和男主角攀谈了起来。
秋好是个自来熟,她因为有印象男主角在上课时曾经坐她隔壁,所以才来打招呼。她一味滔滔不绝地自我介绍,而男主角却不太想和她过多扯上关系,但出于礼貌与原则又不好直接离开,只好在吃完前随便应和几声。这就是两人的相遇。
但是每一次秋好都会来搭话,男主角出于个性也不愿意直接否定别人,没办法推开主动来接近的人。因此久而久之,两人偶尔闲聊也慢慢熟悉了起来。有一次男主问秋好,“我说啊,你能不能尽量别在课堂上引人注目啊?”,秋好却回答:“理想不是应该努力实现吗?为什么理想论反而会被嘲笑呢?我觉得用暴力带来和平是不对的,应该用和平带来和平才对。理想当然要尽其所能地去追求。”
根本无法交谈。她这奇葩根本无法理解,麻烦透顶,绝对是个危险人物,不能扯上关系。
男主角建议她去参加些社团活动,说不定她有其他集体可以待的话,就不会一直缠着男主角了。然而各大社团早就把这个总是打断别人上课的奇葩列入了黑名单,她到哪都不受欢迎。
“那你就自创一个社团呗?”
一语惊醒梦中人。秋好悟了,立马开始筹备社团成立,但这社团到底要做什么呢?并不做什么。这个社团仅仅是为了让人追求理想而存在,短期目标就暂定成“在大学四年里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吧。可是不知为何,男主角也被拉入了秋好的社团中。男主角很难拒绝别人,用各种委婉话语拒绝,但依然被牵扯进去。于是,以两人共同名义创立的“摩艾社”就此成立了。摩艾社偶尔参加一下世界和平纪念馆,了解一下贫困儿童与福利赞助,大方向确实是在“让世界变得和平”。
然而,在久而久之的相处中,男主角也慢慢察觉到,秋好追寻理想主义的信念确实是脚踏实地的。他并不认为她真的能改变什么,但如果自己也像他一样有一件上心积极的事情,生活是不是会发什么什么变化呢?
故事在这里暂时告一段落。本书的故事的时间顺序是两条线,一条就是讲述两人进行摩艾社活动的大一,另一条则是三年后的大四。
大四时,男主角四处实习投简历面试,好不容易终于确定了一份工作。这下到毕业为止终于可以闲一段时间了。
男主角早在几年前就退出了摩艾。
因为,男主角退出时的摩艾已经不对劲了。到了男主大四时,摩艾早就偏离了当初的理想主义路线,变成了现实与功利的怪物。现在的摩艾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就是一个现充的大型招聘组织会。他们会邀请各大企业的高管过来与学生见面开讲座,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找工作的后门。所有人加入摩艾都只不过是为了接触多一些社会人脉,以便找工作。这与当初定下的“理想主义”方针相去甚远。
并不是说摩艾变成这样有什么不对,找工作,赚钱,不寒碜,谁不是呢。只不过,男主角无法理解,为何当初那个拥有着最勇猛最独特冲劲的奇葩秋好所管理的社团,那个比谁都更追求理想主义的秋好的社团,最后居然“沦落”成现实主义者的求职工具。
到毕业前都闲下来的男主角想到秋好很久以前对自己说过,如果有一天秋好不在了,那你一定要把摩艾的信念传承下去。整个大学都浑浑噩噩的男主角第一次产生了热量。他下定决心,打算在毕业前试着夺回摩艾,为自己逝去的青春争一口气。
然后就是占了本作80%篇幅的故事主线展开了。接下来,男主角会通过朋友悄悄打探摩艾干部的消息,用各种手段(包括但不仅限于散播干部异性绯闻、寻找违法证据、捣乱等等行为)试图瓦解摩艾,同时查明为何摩艾一步一步走向了今天的样子,秋好是怎么一步一步被社会打磨了棱角。当然最后,他成功摧毁了摩艾。整个摩艾轰然倒塌,在社会上都引起了新闻。但具体如何成功,成功后又做了什么,这就是住野夜的厉害之处了。如果感兴趣的话,我推荐你可以去读一读。本作也改编成了真人电影但日本刚上映没多久,以后直接看电影说不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其实故事本身的主题,并非什么“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对立,根本不是这么严肃的大话题。故事从头到尾都是年轻人因为内心脆弱的受伤,是视而不见的小心思被挖出来后的痛苦与执着的暴露。
尤其是结尾高潮处,已经变了质的秋好与摧毁摩艾的男主角相互对骂吵架那一段,字字带血。最后男主角当然吵赢了,很爽,但也很不爽。那段吵架过后,读完全书,又过去了好几天,我TM完全不想悟出什么大道理,我直到现在还痛恨着秋好这个人。
说来说去,感觉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我就是想骗多点人去看看这本冷门的轻小说,毕竟是我很喜欢的作者。这本书的优点在于对大学生活的真实感与自闭性格男主角的心理描写非常到位深刻入木三分,但缺点在于对女主角的塑造稍少导致我根本看不懂为何女主角能如此……惹人生气。
这本书一开始就有在塑造一种在当今功利俗世中略微歌颂不显示的理想的导向,但女主角却从极端的理想主义者变成了一位极端的现实主义者。究竟为何如此,我至今蒙在鼓里。
本书的结局注定没有胰脏那般让人感受到一股失落与遗憾与救赎,但文笔仍然属于近来轻小说的上上级水准,也没什么同类题材竞品可以比较。看了可以陶冶情操,不会亏的!
文/菜包
微信公众号:futa404
很喜欢看这部